曾肇在总结曾巩生平的《行状》中说:“公未尝著书,其所论述,皆因事而发”。我们现在欣赏到的曾巩诗文,乃是他逝世后,有人(按:因为至今谁是编辑者尚无定论)将其一生所作文稿集成的《元丰类稿》五十卷。当时还有《续元丰类稿》四十卷,《外集》十卷。此外,曾巩另有一部史著《隆平集》,因为既未完成,更未广泛流传,而且文学价值也远逊于《元丰类稿》。
宋神宗元丰八年(曾巩殁后第三年),曾巩的诗文首次编辑成集,名曰《南丰曾先生文集》(包括《类稿》五十卷、《续稿》四十卷、《外集》十卷),后《续稿》和《外集》相继散佚,保存到今天的只有《元丰类稿》五十卷了。1984年陈杏珍、晁继周点校的《曾巩集》中收录了不少散佚的曾巩诗文,应该就是《续集》和《外集》中流传在世的东西了。
从宋至清,广为人知的《元丰类稿》分为诗与文两个部分。而四百三十首诗歌又分为古体诗和格律诗两种。其中古体诗一百九十一首,格律诗二百三十九首(由于版本的不同,数字稍有出入)。代表曾文精髓的散文占的分量最大,共计七百多篇(首),二十多个文种。它包括论议5、传1、序42、书28、记34、制诰132、表18、疏2、劄子22、奏状28、启25、状19、祭文91、哀辞3、誌铭60、墓表1、碑铭3、行状1、传2、策50、金石录跋尾14。这些文章中的制、诰、启、状以及祭文中涉及的求神、谢神的应时应景之作思想性和艺术性都比较弱,余外的四百多篇(首)议论、书、序、记、表、疏、碑誌、哀吊文章则是《元丰类稿》中的珍品,历来为世人所传颂,更被不少人奉为学习古文的圭臬。
《元丰类稿》中的散文,可分为两个阶段分析。前期他年轻气锐,意气慷慨。欧阳修看了他的文章,觉得似“昆仑倾黄河、渺漫盈百川”。王震更在《元丰类稿》序言中论其文曰:“慓挚奔放,雄浑瓌伟,若三军之朝气,猛兽之抉怒,江湖之波涛,烟云之姿状,一何奇也”。那时他放任不羁,甚至“自负要似刘向,不知韩愈为何如尔”。但这种凭气势夺人,却难以理服人的文章,并不能造就一位奇才。后在欧阳修的引导下,曾巩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的文风。大约是在任职馆阁后,终于形成了一代大家雍容典雅、古奥缜密的艺术特征。《元丰类稿》内这种纡徐晓畅、绵密深沉、儒雅不俗、精确生动的散文俯拾皆是,其内容之广博、艺术之高超、决非三言两语可以阐述清楚。我们在此随便勾勒了一下,便可以粗略地估计到它的价值了。
倒是《元丰类稿》中的诗歌,很有必要论说一番。曾巩的学生陈师道在《后山诗话》里说曾巩以文名扬天下,而诗歌却写得不怎么好,即“不工诗”,后来却被人变成了“不能诗”,其实是一个认识误区。曾巩不仅能诗,而且深得诗中三昧。从《元丰类稿》中收录的四百余首诗来看,不但数量可观,且有不少上乘之作。他的古体诗给人一种古朴凝重的感受,内容上更有重大突破,敢于揭露、抨击现实政治,关心民瘼,较之杜甫也毫不逊色。表现手法上也多气象瑰丽宏大,造语豪迈惊人。可以看出曾巩是继承发扬了骚雅的优秀传统,是一个诗歌领域里的行家里手。后期的诗大多是格律诗,明快绚丽,清深婉约,悠长的韵味直可与盛唐名家媲美。只是因他文名太盛,以至掩盖了他的诗才,着实令人惋惜。正如清代诗人姚莹在《后湘诗集》中所说:“文掩诗名曾子固,论才合与亚欧王。《元丰类稿》从头读,遗恨何人比海棠”。当代学者钱钟书先生也评价说:“就八家而言,他(指曾巩)的诗远比苏洵、苏辙父子的诗好,七言绝句更有王安石的风致”。
《元丰类稿》的名称有多种说法。元丰八年首次付梓的叫《南丰曾先生文集》,后又有《南丰曾子固先生文集》、《元丰汇稿》、《南丰文集》等名目,其实与《元丰类稿》是一码事。
总之,《元丰类稿》真实地反映了曾巩诗文创作的实践与成就。自南宋至清代的数百年中,曾巩的文章一直为人传颂、学习,推崇他的人视他为楷模,奉他为典范。若要深入了解曾巩的道德文章,《元丰类稿》是必读之书,尤其要仔细琢磨他独特的艺术风格,领悟他诗文的无穷魅力;还要不断涉猎古今方家对曾巩及其《元丰类稿》的评价,才能全面认识一代大家光辉的历程和不朽的勋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