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经历的曾巩《局事帖》的拍卖过程

2009年曾巩《局事帖》在中国保利拍出1.0864亿后，我一直很关注此帖，也在很多场合经常谈起过这个帖，尤其是在我去了县博物馆和曾巩纪念馆工作之后。今年4月初，我从网上了解到该帖将要第三次拍卖。4月11日，我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了一篇文章《曾巩局事帖>初考》，作者尹光华老师是我国著名的书画鉴定家、中国嘉德顾问。但是怎样才能了解到《局事帖》及其拍卖的具体情况呢？很偶然，我和一位朋友谈及此事，他立即说：“你别急！我有一位朋友叫唐泖盛，上海的收藏家。他应该会有办法。”果然，通过唐泖盛先生，我联系上了尹光华老师。尹老师知道我供职于曾巩故里南丰县博物馆后，很热情，声音提高了几分，爽朗而恳切。从他那里，我知道了《局事帖》拍卖的相关情况及拍卖的确切时间是2016年5月15日夜场。他很诚恳地邀请我参加去《局事帖》的拍卖会。我向相关领导作了汇报，县宣传部联系了新华社和人民网的记者在北京和我会合，一起采访尹光华老师，并进入拍卖会现场。而在此期间，我通过微信朋友圈陆续分享了几篇关于《局事帖》的文章：《中国嘉德2016春拍预览：千年遗珍，人间孤本——曾巩<局事帖>初考》《曾巩那封价值1.08亿的信》《唐宋八大家曾巩唯一传世墨迹》《三进拍卖场的曾巩<局事帖>鉴赏》《是不是这方砚台研的墨写就了<局事帖>？》《曾巩与“反故”》等等，同时，综合上述各篇文章，我将《局事帖》最基本的相关信息整理成一篇短文，精要而通俗易懂，通过我的新浪博客和微信平台予以发布。
因为工作事务繁忙，直到5月15日早上6点半，我才赶到北京。根据约定时间，11点钟，我和人民网记者王醒准时到达北京国际饭店一楼中国嘉德的接待处，并拨通了尹老师的电话。一会儿，一位中等个子，六十岁左右，头发灰白的先生从大厅一侧走来，我试着上前问道：“请问：您是尹老师吗？”尹老师问道：“您是南丰曾巩纪念馆王馆长？”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。他把我和王记者引到接待处，向工作人员介绍我来自曾巩故里。工作人员对我和王记者也极为热情和周全，把《大观——中国书画珍品之夜》等有关这次嘉德拍卖品的书籍送给我，向我和王记者提供了进入拍卖现场拍照的有关证件，等等。尹老师说：“早几天你就应该来，所有拍卖品都在11日至13日展出，《局事帖》的展厅观众最多，挤挤挨挨，水泄不通。”我一听，心里咯噔一下：莫非这次我看不到《局事帖》真迹？尹老师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，接着说：“我联系一下，下午带你们去库房看看吧！”我大喜过望，问道：“尹老师现在有空吗？我们想就《局事帖》和您谈谈！”尹老师把我和王记者带进一间办公室，我们坐谈约一个小时。尹老师娓娓道来，就《局事帖》的内容、纸张、鉴藏传承、曾巩写该信的时间和背景、“无党乡贤”的身份、钤印的位置、《局事帖》的价值，等等，向我们做了详尽的介绍。他说：“千年遗珍，人间孤品，曾巩《局事帖》历经将近千年的时间，品相极好，真是奇迹！”
下午四点，我约上王伟东先生和尹光华老师又在北京国际饭店一楼会合，他带我们去库房看《局事帖》真迹。他说：“我和相关人员打好了招呼，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，我们过去就能看到。”穿过建国门内大街，我们进入一栋临街的楼房，上四楼，进入到库房的最里间。房内有一工作人员，桌子上赫然摆放着《局事帖》，已经裱褙好，以镜心装饰。我很激动，不敢置信，问道：“这就是《局事帖》真迹？”尹老师很肯定地回答：“是的！原迹！——你看看这一幅，仿制品！”我一抬头，仿制品就挂在墙壁上。尹老师指点着真迹开始向我介绍，他说：你看，第一，真迹的墨意十分明晰，这是仿真本无法做到的，关于这一点，你可以和仿真品对比着看；第二，‘遂’字傍边有小洞，看到吗？这样的小洞有好几个，这是千百年来虫蛀留下的痕迹；第三，印章‘曾巩再拜’四字印有晕化现象，这纸张非常薄，书写盖章时是一张未经裱褙的生纸，后人收藏进行裱装，所以印产生了晕化；第四，你再仔细看看，‘而’字的旁边等几个地方，有极细极细的竹纤维和木纤维，我们在20倍的放大镜下可以看得更为清晰，这是北宋时期特有的纸张；第五，从书写运笔特征看，曾巩的字受他的老师欧阳修的影响，而且还可以想见曾巩写此信时用的笔其毫短，笔锋处急促尖锐，芯毫硬朗，这是宋笔的特点，因此横划大多很细，折笔变粗。尹老师讲解详尽，极具专业素养，令我大开眼界，深深折服。我凝神屏气，仔细端详着《局事帖》。前人已经有几个词语形容《局事帖》的风格特征，比如，“爽垲”“峻洁”“简严静重”等等，然而还不够，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充溢在我心里。第二天，我的老师曾印泉先生微信里的一句话，把我的感觉很妥帖地表达出来了，令我豁然开朗，他说：“其（曾巩）书耐久观，看久了，令人意消！你会讨厌洒脱和华美。”既然机会是如此难得，照相留念是必须的了。我们谨慎地把《局事帖》摆好位置，避开灯光反射，以便让王伟东先生照出较为理想的照片。最后，把《局事帖》竖立在桌面上，我小心地扶住镜框，和它来了个合影。
这一天中国嘉德“大观——中国书画珍品之夜”的拍卖分为近代和古代两个部分。这一场拍卖从18点半开始，先是近代部分，大约21点半左右开始拍古代书画。我、王伟东先生和新华社及人民网记者是19点赶到了拍卖现场。近代部分有傅抱石、齐白石、张大千、林风眠等很多名家作品。古代部分从编号为1381的《赵之谦手札》开始，有郑燮的《竹石兰蕙图》落槌为2200万，有金农的《花果册》落槌为4200万，有王铎的《诸从帖》落槌为2250万，还有朱耷、董其昌、傅山、唐寅、文征明、沈周等史上名家作品。23点10多分，宋克的《临<急就章>并诸家题跋》落槌为8000万，惊爆现场。接下来就是23点18分开始拍《局事帖》，整个拍卖场极为安静，只听到拍卖师清晰、宏亮的声音介绍拍卖品。起拍价为1.3亿，拍卖师语言时而急促、时而平缓，富有节奏，经过十余轮竞价，价位抬到了1.8亿元。拍卖师声音时轻时重地反复着：“一亿八千万！一亿八千万！还有加价的吗？一亿八千万！”最后，拍卖师喊道：“一亿八千万，第一次；一亿八千万，第二次；一亿八千万，第三次！”Duang地一声，落槌！时间为23点25分。全场掌声响起。
第二天一早醒来，铺天盖地的消息报道《局事帖》拍卖的情况，此时我才知道加佣金《局事帖》的拍卖价为2.07亿！新华网和人民网关于《局事帖》拍卖的相关报道也在上午出现在网上。
通过这一次经历《局事帖》的拍卖过程，我深深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，强大深厚；感受到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其影响之深广。是的，我曾因为“百家讲坛”里康震教授称曾巩为“非常七加一”而激愤，现在看来，完全大可不必。我确确实实以曾巩为本邑前贤而骄傲，以自己供职于曾巩纪念馆而骄傲！然而，此外还有其他的很多感触……
 
本人作者：曾巩纪念馆（博物馆）馆长 ---王永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