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曾巩两首古诗的辨误
来源:
曾巩纪念馆
日期:2017-03-15 10:32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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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橙子》
家林香橙有两树,根缠铁钮凌坡陀。鲜明百数见秋实,错缀众叶倾霜柯。翠羽流苏出天仗,黄金戏毬相荡摩。入苞岂数橘柚贱,芼鼎始足盐梅和。江湖苦遭俗眼慢,禁籞尚觉凡木多。谁能出口献天子,一致大树凌沧波。
《橙子》是曾巩年轻时写的一首七言古诗,历来被许多好心人生拉硬拽弄成咏橘诗,《南丰蜜橘志》也持此说。长此以往,以讹传讹,几成定论,很有必要予以纠正。东汉许慎的《说文解字》释橘为“果,出江南,从木,矞声”;释橙为“橘属,从木,登声”;释柚为“似橙而酢(醋)”。可知橘橙柚是不同的“果”。晋张华《博物志》(《南丰蜜橘志》错写成《情物志》)载:“橘柚类甚多,甘(即柑)、橙、枳皆是”。郭璞则释橙为柚。《南丰蜜橘志》介绍柑:“闽中称柑,广东称为甜橙,浙江柑橙并称”。这些资料足以证明:柑橙相似,柚虽酸些,但与橙相去无几,可与蜜橘则不同。
《南丰蜜橘志》称乳柑为蜜橘,且用专家的话加以证明。我不是行家,自不敢提出异议。但从志书中的其他介绍,则发现该书与前说大相径庭。志书援引韩彦直《橘录》说:“上卷柑品八种,橙品一种,中卷橘品十八种”,“柑比之橘,十之一二”,则证明橙、柑与橘不同。若从曾巩的原诗来分析,更能说明问题。“家林香橙有两树”,种植蜜橘不可能只两树(株),只有橙柚之属因长得高大才植两株符合情理。“鲜明百数见秋实”,秋天鲜果成熟了,有百来颗果实挂在枝头。再小的橘树也不止挂百十颗果吧?只有个头大的橙(或柑)才是如此。“黄金戏毬相荡摩,”毬,古人游戏器具,踢或用杖击,大小与柑、橙相仿(或稍大),绝不可能像蜜橘那么小。曾巩的《橙子》诗乃托物咏志,以橙自喻:本堪大用,却无慧眼识珠的人向天子举荐,怎么能用其作为献给皇帝的贡品蜜橘来理解呢?真是失之毫厘,谬以千里!
橙子绝不是橘子,曾巩的《橙子》诗绝不是咏橘诗。为了南丰蜜橘与名人挂钩,罔顾事实,主观臆想太出格了。在此恳切地希望文人们下笔慎重些,莫再“想当然”混淆视听。再者,还有人将曾极的《橘子》诗张冠李戴套在曾巩头上,而且其中的四鳃鲈错成四腮胪也莫名其妙。四鳃鲈即松江鲈鱼,是美味,与南丰蜜橘“作瓜葛”才对上号。《南丰蜜橘志》引陈三立的诗也有多处错误,希望读者用原诗对照辨误,我就不饶舌了。
访石仙岩杜法师
杜君袖衔丹砂书,一顾诃斥百怪除。声如翻诃落天衢,四方争迎走高车。方瞳秀貌垂白须,买船东南寻旧居。石岩天开立精庐,四山波澜势争趋。君琴一张酒一壶,笑谈袞袞樂有余。我今归来尚踟蹰,羡君决发真丈夫。
南丰石仙岩的杜永期是一位得道高人,声名远播京师,达于内廷。宋神宗彼时也信道,下旨选天下术士三十人进京供职,杜永期便在其中。他奉旨住在中太乙宫,皇帝特赐其号曰“崇教”。有一次,神宗召他进宫,命太监用高丽所贡的木瘿樽盛满御酒给杜永期喝,可见杜法师所受的恩宠非同一般。然而,这位高道并没有被名缰利锁羁绊住,毅然辞归故山。这种视荣华富贵如敝屣的高尚情操博得无数士大夫的青睐。因此,他买舟南下之前,王安石、曾巩、蔡元辅都去访过他,并赠以诗。
曾巩是个醇儒,所信惟孔孟之道,他的诗文偶有涉及僧道的内容,却不是在弘扬佛法与道旨。曾巩年轻时,家道式微,他在父亲丢官后便“皇皇四方,营飦粥之养”(曾肇《亡兄行状》),父亲去世后,他更是担负起教养四弟九妹的重任。不管那时杜永期是否在石仙岩,年轻的曾巩是不会有兴趣、也没有时间去拜访他的。况且,诗中明确告诉了我们,那是杜永期辞阙前夕,曾巩作为半个老乡的身份去见见他,顺便与常人一样颂扬了几句,主旨是赞颂他“富贵不能淫”的高贵品质。自己向往“归去来”的田园生活却做不到,那种一张琴一壶酒萧闲散淡的日子,只有超尘出世的方外高人才有福消受。据王安石也有赠诗可判断出荆公当时并未罢相,时间应在曾巩充馆职的熙宁年间。此后曾巩外任七州,其间虽也回过故里,但未有拜访杜法师的任何记载。至于归乡时杜永期在不在石仙岩,更无从考证了。总之,他访的是杜法师,是石仙岩的杜法师,而不是“石仙岩访杜法师”,石仙岩是杜法师的定语而已。
曾巩这首七古,用的是柏梁体,每句押韵。而陈杏珍、晁继周点校的《曾巩集》有一句“方瞳秀貌白须垂”却不叶(xié)韵,将“元刻本、正统本、吴校本、傅校本作垂白须”的正确校对弃之不顾,是何缘故?全诗的韵脚用“鱼”、“虞”韵,所以应该作“垂白须”才合辙。
本篇来源:南丰地方研究中心内部刊物《文化南丰》 作者:邱模楷